第六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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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對話怎麽越來越詭異？
從無法確認身份，到無法調取視頻，再到……連對話都續接不上？
就好像，S-R-767得了健忘癥，連剛剛還在談論的人和事情都給忘了。
雙正揚腦子一刻停頓，靈光一閃，“調取5分鐘前對警督雙正揚的監督記錄。”
“呲啦……記錄缺失。”
“調取今天12：40分至13：25分間，對警督雙正揚的監督記錄。”
“呲啦……記錄缺失。”
南方城自詡固若金湯的監控記錄，不僅丟失了最重要最關鍵的信息，還在瞬息之間就令一個監察機器人某時段的監察記錄清空！
可笑至極，又精準得可怕至極！
正在此時，S-R-767忽然原地打了個轉，自顧自冒出一句話：“接收指令。”
黎悅軒和雙正揚立時面面相覷。一個無法對監察機器人下指令，一個還處於混亂和震驚中。
而監察機器人轉過半圈，突然鎖定目標，“呼嚕”著沖向黎悅軒。
他眉頭一蹙，擡手抵住，誰知那粗壯得如同保險櫃般的機器人身體突然打開了櫃門，兩根機械臂毫無預期地伸出來夾住了他的手腕。
同一時刻，一根細小的針管從下方偷襲，在他的手腕輕輕一紮，帶了幾滴血迅速抽回去。
整個過程不足5秒，毫無防備的黎悅軒驚詫地看向雙正揚，對方瞪著似笑非笑的眼珠，一副“我無辜”的表情。
黎悅軒皺了眉，將防備全部突顯：“您想要確認什麽呢？”
雙正揚連忙搖頭：“不關我事。我沒向它下令。它是監督我的，它的背後還有領導定期調閱監督記錄。說不定，正有哪位領導隔著它的記錄儀看著我們呢。”
但其實，雙正揚從S-R-767打開櫃門探出機械臂的一瞬就知道它要做什麽了。這是監察機器人在審訊犯人過程中的基本職能之一。
雖然他不知道S-R-767接收到了誰的指令，卻很想知道這男人為什麽一改早上的膽小怕事，變得鎮定又聰慧。
於是，他便默認了機器人的舉動。
“滴滴……”S-R-767櫃門緊緊閉合，“血液樣本檢測通過，基因樣本檢測通過。”
黎悅軒的眉頭深深交鎖。
“確認身份代碼為S-2-6-212501，姓名黎悅軒，南方城二等公民，居住於北區第7組110棟11008號房。”
身份無誤！機器人再沒其他舉動，而雙正揚同樣松了一口氣，緊張的神情放松了許多。
黎悅軒的表情卻不那麽好。他捏住血口，壓下心頭重重慌亂，不明白為什麽它或者它背後的人，想要確認自己的身份？
是察覺到什麽了麽？
不過現在，他好像有更大的麻煩。
所有記錄缺失，梅小姐查無此人，現場槍戰的黑衣人逃得無影無蹤，該怎麽證明自己是受害人，而不是加害人？
黎悅軒摸了摸藏在後腰的，從其中一個黑衣人手中搶過來的槍，堅決確定：他證明不了。
對面破敗的餐廳漸漸安靜下來，包廂貴客早已清離，警察也撤了一部分，一個熟悉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角落裏。
他擡唇一笑：“有一位直接目擊證人看見了現場大部分情況。機器人能取信她的證詞麽？”
那個有點過分活力的賣花女人，看見了被椅子和旋轉門門框夾扁的頭顱，她既能佐證梅小姐的存在，還能證明黎悅軒的遭遇不同尋常。
“證人證詞對機器人而言只是輔助證據。”雙正揚瞥了眼S-R-767，“但這件案子由我負責，我的判定比它的重要。”
“那麽好吧。”黎悅軒帶頭往街對面快步走去，“我帶您去見那位目擊者。”
那位目擊者正趴在隔壁餐館的圍欄上，伸直了脖子向裏看，動作滑稽得如同一只打算偷魚的小貓。
黎悅軒快速過去，雙正揚跟在背後正準備邁步，S-R-767突然滑動萬向輪擋在了他面前。
“警督雙正揚，接到緊急調令，請立即前往北區第3組第36棟樓，調查南方歷122年1月1日早9點半左右發生的打架事件。”
“打架？幾個小時前發生的？”他一腳踢開S-R-767，“緊急個屁。”
S-R-767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：“警督雙正揚，請服從調動命令。”
雙正揚正想一腳將它踢進河裏，一名身後跟著監察機器人的警察走了過來，面色冰冷：“與黎悅軒有關的所有案子，由我接手。”
兩個監察機器人面對面轉了半圈，互相交換案件信息。
雙正揚踢了踢河道欄桿，憤憤在心底罵了句：他媽哪個狗領導下的狗命令！
***
已經穿過沿河道的黎悅軒自然不知道就在剛剛短短半分鐘內，自己的命運被交到了另外一個警察和監察機器人手中。
他徑直來到賣花女的背後，學著她的姿勢，隨著她的視角看過去，剛好能看見被擠壓變形的旋轉門。
“餵，大哥。您不過是買了我一枝花，不用顯得跟我很熟似的貼這麽近吧。”
黎悅軒低頭看了一眼，發現自己離這女人的確很近，近到一環臂就能抱住她。
他立直身體，笑問：“我沒挨著你，怎麽知道我在背後？”
“我眼神好。”女人回頭，白嫩漂亮的臉蛋笑意濃烈，猛然沖他挑了挑眉，視線朝旁邊的車窗掃過去。
原來是從車窗玻璃上看見了他。
他笑了笑：“你好，我叫黎悅軒。”
“客人好。”女人笑出兩顆虎牙，“我只賣花，不打算跟您交換姓名。”
用活力過剩形容她簡直是恭維了，她其實有點想太多。
“沒別的意思。”黎悅軒道：“這個現場的監控記錄缺失，我只是想向你確認一下，不久前，你在那個位置……”
他指了指旋轉門外的一處，“見到了一個女人被椅子打倒在地的場景吧？”
“是的呀。您在我前面，比我看得更清晰。”
“那個女人的頭……”
“扁下去了。”女人突然搶答：“臉上的皮皺了，頭被壓扁了，眼珠掉了一顆出來，滾到了旁邊。右手指甲塗成了黑色，伸出來這麽長！”
她擡手比了比，比出了約一寸的長度。
“可是先生，您也一定看見了，為什麽要問我？”
黎悅軒擡了擡唇角，拎住了她綁在手腕上的掃碼儀，既禮貌地沒接觸到皮膚，又扣住了人。
“因為你是目擊證人。”
他回頭，打算招呼雙正揚，卻見帶著監察機器人慢吞吞走到面前的是另外一個警察。
警察臉色不太好，不耐煩爬滿整張臉，“黎悅軒，與你相關的所有案件現在由我接手調查。”
黎悅軒楞了楞：“雙正揚呢？”
“你管那麽多做什麽！配合調查！”警察沒有自我介紹，監察機器人也沒有S-R-767可愛，一直悶在他身後。
“這就是你說的目擊證人？”警察蔑了賣花女一眼，“說吧，你目擊到了什麽？”
黎悅軒無奈接受了這個變動，把希望投在賣花女身上，只要她能說出自己看見的一切，就能證明他的無辜。
賣花女眨了眨眼，看看他，又看看警察，討好般笑道：“什麽目擊？”
“……”黎悅軒腦子有片刻空白。
小丫頭卻看著他笑嘻嘻：“我什麽都沒看到啊？”
“……”竟然坑他！
從沒想到會被這丫頭擺一道，黎悅軒自心底升起一股怒意：“大約一個小時前，你在這餐廳門口看見了我，看見了一個女人倒在門前，你敢說沒目擊？”
他語氣不好，女人卻笑意堆積：“先生，我的確在餐廳門口看見了您，在那之前您還從我手裏買了一枝玫瑰花。別的……”
“那麽花給了誰，你總看見了吧？”
當時，她不僅看見了，還沖他高興地比劃著大拇指。
但女人撅了撅嘴：“沒看見。”
她猛然抽回被黎悅軒扣住的手，揉了揉眼角，“我眼神不太好。”
睜眼說瞎話！這小丫頭嘴裏沒一句真話！黎悅軒甚至覺得自己滿腔怒火就要噴出。
一旁的警察突然打斷：“行了。人證證詞可信度本來就不高，也沒必要廢話。”
而他的監察機器人卻在這時發出聲音：“S-2-6-212501黎悅軒，涉嫌一項謀殺案，一項交通事故案，一項公共危險案，請逮捕回警局。”
“知道知道。”警察有點不耐煩，卻順從提示拿出了電子手銬。
一旦戴上了電子手銬被帶回警局——黎悅軒想起後腰皮帶上的□□——他將永遠洗脫不了嫌疑！
電子手銬剛剛貼上手腕的一瞬，他突然發力，抓住警察雙臂就將對方扭轉方向，扣在餐廳圍欄上。
那圍欄並沒固定在地面，但是一長排籬笆狀的木欄卻讓警察動作受阻，用力抽動雙臂也只能帶著一起滑動。
一旁，監察機器人立刻發出警告：“S-2-6-212501，請配合調查，請不要試圖逃離。”
黎悅軒哪裏管它的警告，學著雙正揚一腳踢開，令它旋轉著往旁邊滑去。
突如其來的倉惶動靜立刻傳到仍在事故現場搜查的警察耳中，一個警察已經從縫隙裏擠出來，拔槍警示。
黎悅軒轉頭就跑，邁出幾步後，一咬牙又回頭將那撒謊坑他的賣花女一起拽走。這賣花女是目前唯一能證明他清白的人，可不能再讓她不見了。
賣花女似乎沒反應過來，踉蹌著跟著跑了幾步，聽見身後追擊而來的聲音驚惶地叫道：“別害我呀！”
“晚了！現在你是同謀了！”
黎悅軒拽著賣花女往一旁巷子裏鉆，槍聲在巷中徘徊，有幾顆子彈正好擦著他們旁邊的墻壁飛馳而過。
賣花女被他用力拽著，仍止不住張嘴，“我還有救麽？還有機會證明清白的吧？”
“您不是想拉個墊背的吧？我肉少，墊不住！”
“閉嘴！”拐進一個彎道之後，黎悅軒終於忍不住吼起來：“想活命就先躲過子彈！”
正跑著，小丫頭突然用力將他回拽，“我覺得要先躲過監控視角，不然往哪跑都徒勞。”
這話在理。黎悅軒擡頭往四處搜找，試圖尋找死角。賣花女卻先一步指了指一個黑黝黝的樓梯口，“上去。”
身後腳步和追擊聲持續迫近，他來不及細想，直接拉了賣花女往樓上狂奔。
賣花女似乎對此處極其熟悉，在樓頂又指了一個方向，沿著叢生的錯落樓頂和墻壁，很快便將追擊聲拋在了遠處。
跳過一個圍墻，賣花女落地就掙脫他的牽制，拔腿狂奔，被他幾步追上反手一壓抵在墻上。
急切的呼吸從他鼻息間噴出，狂奔了一陣怒意絲毫不減，還有加重的跡象。他雙手用力，將女人壓在墻上，一只手扣住手腕，另一只手則掐住脖子。
無奈手太用力，被她手腕上的手鏈硌了一下，不由倒抽了口氣。
這卻令那賣花女神經緊張，慌亂著胡言亂語：“大哥，大叔，不！哥哥！”
她瑟縮在墻上，怯怯哀求：“我不做這種生意的。”
“……”半秒遲鈍，一股羞腆急速上升到黎悅軒腦海。
他沒那個意思，但現在的舉動和貼近的距離，似乎有那麽點意思。再加上這個小丫頭添油加醋地胡思亂想，簡直要瘋了！
他猛然按壓墻面，令自己的胸膛直接從對方背上彈開。
賣花女懦懦轉身，連忙將圍巾塞緊，又收攏衣領，縮著脖子露出楚楚可憐的淚花，活脫脫已經被欺負過了的神情。
黎悅軒無奈嘆了口氣，撇開話題：“剛才為什麽撒謊？”
“你說對警察麽？”賣花女眼神瞬變，從可憐自己變成了可憐黎悅軒，“哥哥啊，你是不是以前沒犯過事啊？你不知道身邊帶著監察機器人的警察是不可信的麽？”
黎悅軒皺了皺眉，想起了滿臉絡腮胡的雙正揚，只覺得他還挺可信的。
“監察機器人對人證證詞的采信率低得如同負數。我不管說什麽，不論真假，不僅不會被納入判斷，還會把自己也牽扯進去。”
說著，她突然又換了個神色，淒淒楚楚掛了一滴淚在眼角，“我就是個賣幾枝花、飽一頓饑一頓的三等公民，被發現長期駐留在高檔餐廳門口，還與這種事牽扯進去很麻煩的。我怕的呀。”
黎悅軒一眼看穿對方故作可憐的神情，卻莫名生出了一絲笑意，好像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面臨危機的時候這麽鎮定自若地裝可憐。
但是她越得心應手地裝可憐，越勾起黎悅軒的不信任感，“南方城隨處都有監控和掃描儀，你怕卷進去，就不怕監察機器人調取到記錄？”
“你不是說了嘛，記錄缺失。你問的不就是缺失的部分麽？”
竟然是他自己漏了口風！他深深換了口氣，問道：“那我沒問的，比如我離開餐廳之後，你的動向就不怕被監控到？”
賣花女嘿嘿笑了笑：“我這種三等公民，自然有一套避開監控的辦法，不然早被抓起來了。”
哼！怪不得她剛才很快就找到了躲開監控的樓口！
黎悅軒笑了笑：“丫頭，叫什麽？”
“什麽都可以。哥哥你喜歡就好。”她答得迅速，連可憐勁兒都瞬間收了起來，“你要願意，就叫丫頭也行。”
“行吧，小丫頭。”他突然有點無奈，“跟我去個地方。”
小丫頭又收了收衣領，把背努力往墻上擠，用奶音可憐巴巴的道：“小丫頭剛成年，不會那種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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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無法確認身份，到無法調取視頻，再到……連對話都續接不上？
就好像，S-R-767得了健忘癥，連剛剛還在談論的人和事情都給忘了。
雙正揚腦子一刻停頓，靈光一閃，“調取5分鐘前對警督雙正揚的監督記錄。”
“呲啦……記錄缺失。”
“調取今天12：40分至13：25分間，對警督雙正揚的監督記錄。”
“呲啦……記錄缺失。”
南方城自詡固若金湯的監控記錄，不僅丟失了最重要最關鍵的信息，還在瞬息之間就令一個監察機器人某時段的監察記錄清空！
可笑至極，又精準得可怕至極！
正在此時，S-R-767忽然原地打了個轉，自顧自冒出一句話：“接收指令。”
黎悅軒和雙正揚立時面面相覷。一個無法對監察機器人下指令，一個還處於混亂和震驚中。
而監察機器人轉過半圈，突然鎖定目標，“呼嚕”著沖向黎悅軒。
他眉頭一蹙，擡手抵住，誰知那粗壯得如同保險櫃般的機器人身體突然打開了櫃門，兩根機械臂毫無預期地伸出來夾住了他的手腕。
同一時刻，一根細小的針管從下方偷襲，在他的手腕輕輕一紮，帶了幾滴血迅速抽回去。
整個過程不足5秒，毫無防備的黎悅軒驚詫地看向雙正揚，對方瞪著似笑非笑的眼珠，一副“我無辜”的表情。
黎悅軒皺了眉，將防備全部突顯：“您想要確認什麽呢？”
雙正揚連忙搖頭：“不關我事。我沒向它下令。它是監督我的，它的背後還有領導定期調閱監督記錄。說不定，正有哪位領導隔著它的記錄儀看著我們呢。”
但其實，雙正揚從S-R-767打開櫃門探出機械臂的一瞬就知道它要做什麽了。這是監察機器人在審訊犯人過程中的基本職能之一。
雖然他不知道S-R-767接收到了誰的指令，卻很想知道這男人為什麽一改早上的膽小怕事，變得鎮定又聰慧。
於是，他便默認了機器人的舉動。
“滴滴……”S-R-767櫃門緊緊閉合，“血液樣本檢測通過，基因樣本檢測通過。”
黎悅軒的眉頭深深交鎖。
“確認身份代碼為S-2-6-212501，姓名黎悅軒，南方城二等公民，居住於北區第7組110棟11008號房。”
身份無誤！機器人再沒其他舉動，而雙正揚同樣松了一口氣，緊張的神情放松了許多。
黎悅軒的表情卻不那麽好。他捏住血口，壓下心頭重重慌亂，不明白為什麽它或者它背後的人，想要確認自己的身份？
是察覺到什麽了麽？
不過現在，他好像有更大的麻煩。
所有記錄缺失，梅小姐查無此人，現場槍戰的黑衣人逃得無影無蹤，該怎麽證明自己是受害人，而不是加害人？
黎悅軒摸了摸藏在後腰的，從其中一個黑衣人手中搶過來的槍，堅決確定：他證明不了。
對面破敗的餐廳漸漸安靜下來，包廂貴客早已清離，警察也撤了一部分，一個熟悉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角落裏。
他擡唇一笑：“有一位直接目擊證人看見了現場大部分情況。機器人能取信她的證詞麽？”
那個有點過分活力的賣花女人，看見了被椅子和旋轉門門框夾扁的頭顱，她既能佐證梅小姐的存在，還能證明黎悅軒的遭遇不同尋常。
“證人證詞對機器人而言只是輔助證據。”雙正揚瞥了眼S-R-767，“但這件案子由我負責，我的判定比它的重要。”
“那麽好吧。”黎悅軒帶頭往街對面快步走去，“我帶您去見那位目擊者。”
那位目擊者正趴在隔壁餐館的圍欄上，伸直了脖子向裏看，動作滑稽得如同一只打算偷魚的小貓。
黎悅軒快速過去，雙正揚跟在背後正準備邁步，S-R-767突然滑動萬向輪擋在了他面前。
“警督雙正揚，接到緊急調令，請立即前往北區第3組第36棟樓，調查南方歷122年1月1日早9點半左右發生的打架事件。”
“打架？幾個小時前發生的？”他一腳踢開S-R-767，“緊急個屁。”
S-R-767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：“警督雙正揚，請服從調動命令。”
雙正揚正想一腳將它踢進河裏，一名身後跟著監察機器人的警察走了過來，面色冰冷：“與黎悅軒有關的所有案子，由我接手。”
兩個監察機器人面對面轉了半圈，互相交換案件信息。
雙正揚踢了踢河道欄桿，憤憤在心底罵了句：他媽哪個狗領導下的狗命令！
***
已經穿過沿河道的黎悅軒自然不知道就在剛剛短短半分鐘內，自己的命運被交到了另外一個警察和監察機器人手中。
他徑直來到賣花女的背後，學著她的姿勢，隨著她的視角看過去，剛好能看見被擠壓變形的旋轉門。
“餵，大哥。您不過是買了我一枝花，不用顯得跟我很熟似的貼這麽近吧。”
黎悅軒低頭看了一眼，發現自己離這女人的確很近，近到一環臂就能抱住她。
他立直身體，笑問：“我沒挨著你，怎麽知道我在背後？”
“我眼神好。”女人回頭，白嫩漂亮的臉蛋笑意濃烈，猛然沖他挑了挑眉，視線朝旁邊的車窗掃過去。
原來是從車窗玻璃上看見了他。
他笑了笑：“你好，我叫黎悅軒。”
“客人好。”女人笑出兩顆虎牙，“我只賣花，不打算跟您交換姓名。”
用活力過剩形容她簡直是恭維了，她其實有點想太多。
“沒別的意思。”黎悅軒道：“這個現場的監控記錄缺失，我只是想向你確認一下，不久前，你在那個位置……”
他指了指旋轉門外的一處，“見到了一個女人被椅子打倒在地的場景吧？”
“是的呀。您在我前面，比我看得更清晰。”
“那個女人的頭……”
“扁下去了。”女人突然搶答：“臉上的皮皺了，頭被壓扁了，眼珠掉了一顆出來，滾到了旁邊。右手指甲塗成了黑色，伸出來這麽長！”
她擡手比了比，比出了約一寸的長度。
“可是先生，您也一定看見了，為什麽要問我？”
黎悅軒擡了擡唇角，拎住了她綁在手腕上的掃碼儀，既禮貌地沒接觸到皮膚，又扣住了人。
“因為你是目擊證人。”
他回頭，打算招呼雙正揚，卻見帶著監察機器人慢吞吞走到面前的是另外一個警察。
警察臉色不太好，不耐煩爬滿整張臉，“黎悅軒，與你相關的所有案件現在由我接手調查。”
黎悅軒楞了楞：“雙正揚呢？”
“你管那麽多做什麽！配合調查！”警察沒有自我介紹，監察機器人也沒有S-R-767可愛，一直悶在他身後。
“這就是你說的目擊證人？”警察蔑了賣花女一眼，“說吧，你目擊到了什麽？”
黎悅軒無奈接受了這個變動，把希望投在賣花女身上，只要她能說出自己看見的一切，就能證明他的無辜。
賣花女眨了眨眼，看看他，又看看警察，討好般笑道：“什麽目擊？”
“……”黎悅軒腦子有片刻空白。
小丫頭卻看著他笑嘻嘻：“我什麽都沒看到啊？”
“……”竟然坑他！
從沒想到會被這丫頭擺一道，黎悅軒自心底升起一股怒意：“大約一個小時前，你在這餐廳門口看見了我，看見了一個女人倒在門前，你敢說沒目擊？”
他語氣不好，女人卻笑意堆積：“先生，我的確在餐廳門口看見了您，在那之前您還從我手裏買了一枝玫瑰花。別的……”
“那麽花給了誰，你總看見了吧？”
當時，她不僅看見了，還沖他高興地比劃著大拇指。
但女人撅了撅嘴：“沒看見。”
她猛然抽回被黎悅軒扣住的手，揉了揉眼角，“我眼神不太好。”
睜眼說瞎話！這小丫頭嘴裏沒一句真話！黎悅軒甚至覺得自己滿腔怒火就要噴出。
一旁的警察突然打斷：“行了。人證證詞可信度本來就不高，也沒必要廢話。”
而他的監察機器人卻在這時發出聲音：“S-2-6-212501黎悅軒，涉嫌一項謀殺案，一項交通事故案，一項公共危險案，請逮捕回警局。”
“知道知道。”警察有點不耐煩，卻順從提示拿出了電子手銬。
一旦戴上了電子手銬被帶回警局——黎悅軒想起後腰皮帶上的□□——他將永遠洗脫不了嫌疑！
電子手銬剛剛貼上手腕的一瞬，他突然發力，抓住警察雙臂就將對方扭轉方向，扣在餐廳圍欄上。
那圍欄並沒固定在地面，但是一長排籬笆狀的木欄卻讓警察動作受阻，用力抽動雙臂也只能帶著一起滑動。
一旁，監察機器人立刻發出警告：“S-2-6-212501，請配合調查，請不要試圖逃離。”
黎悅軒哪裏管它的警告，學著雙正揚一腳踢開，令它旋轉著往旁邊滑去。
突如其來的倉惶動靜立刻傳到仍在事故現場搜查的警察耳中，一個警察已經從縫隙裏擠出來，拔槍警示。
黎悅軒轉頭就跑，邁出幾步後，一咬牙又回頭將那撒謊坑他的賣花女一起拽走。這賣花女是目前唯一能證明他清白的人，可不能再讓她不見了。
賣花女似乎沒反應過來，踉蹌著跟著跑了幾步，聽見身後追擊而來的聲音驚惶地叫道：“別害我呀！”
“晚了！現在你是同謀了！”
黎悅軒拽著賣花女往一旁巷子裏鉆，槍聲在巷中徘徊，有幾顆子彈正好擦著他們旁邊的墻壁飛馳而過。
賣花女被他用力拽著，仍止不住張嘴，“我還有救麽？還有機會證明清白的吧？”
“您不是想拉個墊背的吧？我肉少，墊不住！”
“閉嘴！”拐進一個彎道之後，黎悅軒終於忍不住吼起來：“想活命就先躲過子彈！”
正跑著，小丫頭突然用力將他回拽，“我覺得要先躲過監控視角，不然往哪跑都徒勞。”
這話在理。黎悅軒擡頭往四處搜找，試圖尋找死角。賣花女卻先一步指了指一個黑黝黝的樓梯口，“上去。”
身後腳步和追擊聲持續迫近，他來不及細想，直接拉了賣花女往樓上狂奔。
賣花女似乎對此處極其熟悉，在樓頂又指了一個方向，沿著叢生的錯落樓頂和墻壁，很快便將追擊聲拋在了遠處。
跳過一個圍墻，賣花女落地就掙脫他的牽制，拔腿狂奔，被他幾步追上反手一壓抵在墻上。
急切的呼吸從他鼻息間噴出，狂奔了一陣怒意絲毫不減，還有加重的跡象。他雙手用力，將女人壓在墻上，一只手扣住手腕，另一只手則掐住脖子。
無奈手太用力，被她手腕上的手鏈硌了一下，不由倒抽了口氣。
這卻令那賣花女神經緊張，慌亂著胡言亂語：“大哥，大叔，不！哥哥！”
她瑟縮在墻上，怯怯哀求：“我不做這種生意的。”
“……”半秒遲鈍，一股羞腆急速上升到黎悅軒腦海。
他沒那個意思，但現在的舉動和貼近的距離，似乎有那麽點意思。再加上這個小丫頭添油加醋地胡思亂想，簡直要瘋了！
他猛然按壓墻面，令自己的胸膛直接從對方背上彈開。
賣花女懦懦轉身，連忙將圍巾塞緊，又收攏衣領，縮著脖子露出楚楚可憐的淚花，活脫脫已經被欺負過了的神情。
黎悅軒無奈嘆了口氣，撇開話題：“剛才為什麽撒謊？”
“你說對警察麽？”賣花女眼神瞬變，從可憐自己變成了可憐黎悅軒，“哥哥啊，你是不是以前沒犯過事啊？你不知道身邊帶著監察機器人的警察是不可信的麽？”
黎悅軒皺了皺眉，想起了滿臉絡腮胡的雙正揚，只覺得他還挺可信的。
“監察機器人對人證證詞的采信率低得如同負數。我不管說什麽，不論真假，不僅不會被納入判斷，還會把自己也牽扯進去。”
說著，她突然又換了個神色，淒淒楚楚掛了一滴淚在眼角，“我就是個賣幾枝花、飽一頓饑一頓的三等公民，被發現長期駐留在高檔餐廳門口，還與這種事牽扯進去很麻煩的。我怕的呀。”
黎悅軒一眼看穿對方故作可憐的神情，卻莫名生出了一絲笑意，好像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面臨危機的時候這麽鎮定自若地裝可憐。
但是她越得心應手地裝可憐，越勾起黎悅軒的不信任感，“南方城隨處都有監控和掃描儀，你怕卷進去，就不怕監察機器人調取到記錄？”
“你不是說了嘛，記錄缺失。你問的不就是缺失的部分麽？”
竟然是他自己漏了口風！他深深換了口氣，問道：“那我沒問的，比如我離開餐廳之後，你的動向就不怕被監控到？”
賣花女嘿嘿笑了笑：“我這種三等公民，自然有一套避開監控的辦法，不然早被抓起來了。”
哼！怪不得她剛才很快就找到了躲開監控的樓口！
黎悅軒笑了笑：“丫頭，叫什麽？”
“什麽都可以。哥哥你喜歡就好。”她答得迅速，連可憐勁兒都瞬間收了起來，“你要願意，就叫丫頭也行。”
“行吧，小丫頭。”他突然有點無奈，“跟我去個地方。”
小丫頭又收了收衣領，把背努力往墻上擠，用奶音可憐巴巴的道：“小丫頭剛成年，不會那種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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